文学院 范新干
中国人历来重视修身,旨在以一种理想的品格贯穿人生的各个环节。表现在文化人的著书立说中,这种理想的品格自会转化为种种优良文品,历代文献中,这类情况比比皆是。试看例子:
女,妇人也。象形。王育说。《说文解字·女部》
讋,失气言。一曰言不止也。从言,龖省声。傅毅读若慴。《说文解字·言部》
豫,象之大者。贾侍中说:“不害于物。”《说文解字·象部》
自己能够驾驭的问题就径直予以解说,遇有自己不懂的方面,就借重“通人”之说予以解释:或用来说明形体结构,或用以说明读音,或用以补充词义特点。这些被采用的信息,或来自书面文献,或来自口头传授,或长或短,零零碎碎,引述者全都不厌其烦地标示主名,不干没不掠美,体现了一个品格高尚的学者才具有的优良文品。
毋庸讳言,历代文献中也存在一些文品不佳甚至恶劣的情况。其表现可以概括为“弄虚作假”四个字,弄虚作假的常见手法则是剽窃。试看一则历史文献:
初注《庄子》者数十家,莫能究其旨要。向秀于旧注外为解义,妙析奇致,大畅玄风。唯《秋水》《至乐》二篇未竟而秀卒。秀子幼,义遂零落,然犹有别本。郭象者为人薄行有隽才,见秀义不传于世,遂窃以为己注。乃自注《秋水》《至乐》二篇,又易《马蹄》一篇,其余众篇,或点定文句而已。后秀义别本出,故今有向、郭二庄,其义一也。《世说新语·文学》
向秀的《庄子》注解质量堪称上乘,但是尚未完成人就去世了,这种未定稿通过郭象的补充、更动和点定,得以完整得以完善,如果不随之发生剽窃一事,郭象可以算是《庄子》和向秀的“功臣”。“窃以为己注”了,这样一来性质就发生了转化,无疑属于“薄行”之人,让公正的历史老人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去了。
弄虚作假的另一种情况是伪造赝品。试看一则历史文献:
刘炫字光伯,河间景城人也。……时牛弘奏请购求天下遗逸之书,炫遂伪造书
百余卷,题为《连山易》《鲁史记》等,录上送官,取赏而去。《隋书·儒林传·刘炫》
这一事件发生在隋文帝开皇年间,当时刘炫正在朝中任职。久已亡佚的先秦古籍《连山易》《鲁史记》等,能够在此时被“发现”,这自然是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刘炫自然能够取赏,而且所取得的定然是一笔丰厚的奖赏。遥想当年,名利双收的刘炫,定然也曾风云一时,但是,没过多久就东窗事发了。因为欺骗的是中央政府,而且是知法犯法,手段又很恶劣,因此判的是死罪;后来虽遇恩典赦为不死,但不免“坐除名”,“归于家”。刘炫毕竟也曾“闭户读书十年不出”,好歹也算是一个饱学之士,而且也有过为官的经验,因此在隋炀帝继位后,又曾跻身于人臣之列,但很快就下台了,原因是其人有“品卑”“无行”的前科,朝廷不放心有劣迹的人做官。——公正的历史老人也把他牢牢地钉在耻辱柱子上了。
郭象、刘炫两个事件大同小异,都是因为缺乏最起码的人品道德所致。此二人的遭遇足以发人深省:文化人在任何时候都要恪守做人的道德底线,在利欲面前不能熏心不能智昏不能侥幸,而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只有这样才不至于重蹈郭刘二氏的覆辙。
著名学者、一位良师邢福义先生《文章千古事》的演讲,围绕文品、文风议题,从做人的道理说到为文之道,给我们的学习和研究指明了努力方向,同时,对我校的学术发展也具有建设性意义。
聆听邢先生的演讲后,我和广大与会的校内外师生一样,又一次为先生的宏通和缜密所折服,同时也感到自己有责任关注这一重大的学术问题,因而草成此稿,就正于各位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