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浅谈赵元任的语言学研究(2013-06-04 22:44:35)
  • 浅谈赵元任的语言学研究中华读书报 2001年9月19日 逸天 赵元任先生生于1892年,1982年去世。他早年所学是中国传统的四书五经。后来留学美国,本科专修数学,毕业后进入哈佛的研究院,专修哲学,并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在学期间,除了主修的数学哲学课程,还选修了物理、机械工程、语言学、音乐等多种课程。毕业后,先是在康奈尔大学任物理学讲师,后又回国在清华教数学、哲学、历史等。他早年的求学经历,使他具有极为广阔的学术背景,说他“融会古今、贯通中外、横跨文理、精通音乐”(袁毓林《中国现代语言学的开拓和发展——赵元任语言学论文选·前言》),并非过誉之词。赵元任先生的主要成就在语言学方面。他是现代汉语语言学的开山鼻祖,对汉语的结构、语法、语汇、音位、音韵等都做过深入的研究。在汉语方言调查方面尤其有着特殊的贡献,是用现代科学方法调查研究汉语方言的第一人,为后来的方言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此外,他还是中国社会语言学的先行者,《反切语八种》是我国最早的一篇讨论语言集团变异的文章。先生对语言有着深刻的认识,对研究语言的方法也有独到的见解,他在普通语言学方面的贡献也是学术界公认的。美国语言学家豪根曾在《现代语言学的方向》(D irec tio n s in M o d e rn Lin gu istic s)中把赵元任和布拉格学派的代表人物特鲁别茨科依同等看待,认为他们的成就已经超过19世纪历史比较语言学的奠基人拉斯克和格里姆。 先生在语言学方面的成就并不是凭空而就的。他有天生的语言才能,有一副非常敏锐的耳朵,能够辨别细微的语言差别。此外,他父母长期随其祖父在外地做官,而且他家有许多不同地方的亲戚,因此他有机会接触多种不同的汉语方言。据先生自己的叙述,他祖籍江苏人,他家的长辈都说常州话。但他生长于北方,所说的是南方味很重的北京话。他家在保定住的时间较长,照看他的周妈也是保定人,早年对保定话多有接触。后来他又学会了常熟话、常州话、苏州话、南京话、福州话等多种方言。这使他从小就对语言有很深的感性认识。不过,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对语言十分感兴趣,从小就喜欢学说各处不同的方言。留学期间,更是选修了许多语言学的课程,发表文章“提出中国语言学一定要作科学或历史的研究,并要进行建设性的改革”,还在日记里写道:“我想我大概是生来的语言学家、数学家和音乐学家”“我索性作个语言学家,比任何其他都好”(据《赵元任学术思想评传·吴宗济序》)。 当然,做任何事情,仅仅有天生的能力和兴趣是不够的。难得的是,先生的天才固然常人难及,他的勤奋努力也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学习期间,先生学分居校史最高记录,以后长期无人超过他。拿他的作品来看,从1915年发表在《科学》上的《心理学与物质科学之区别》开始算起,至1982年发表在《清华学报》(台湾)上的《常州话里两种变调的方言性》,他总共发表文章、专著、译著等近200种(据苏金智《赵元任学术思想评传》),重要的也有20种著作(包括音乐),3种译著,以及36篇论文(据《中国现代学术经典———赵元任卷》)。其中有现代汉语方言学的第一部专著《现代吴语的研究》,普通语言学的入门书《语言问题》,还有第一部用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方法全面系统分析描写汉语口语语法的《中国话的文法》,早期音位理论的经典文献《音位标音法的多能性》,他主持翻译的高本汉的《中国音韵学研究》,以及《反切语八种》和被余霭芹称之为“方言比较语法的鼻祖”的《北京、苏州、常州语助词研究》等等。即使在今天,一生能写出近200种作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有那么多的经典之作。固然先生长寿,比一般人有更多的时间,但若非十分勤奋,恐怕也难以写出这么多的作品来。 了解先生的生平事迹,了解他对于语言学所做的贡献,固然可以给人们许多激励和启发。但如果想对先生的学风有更深切的体会,想从先生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还是应该读他的文章。读先生的文章,首先感觉到的是文笔生动。现在的学术文章,常常是长着同一幅面孔,大多是一本正经的,让人读了犯困。先生的文章则不然,口语色彩很强,写得风趣,象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还时常穿插一些有趣的事例。如在《语言问题》中讲到四声的时候,他说“语言里头的音位性的声调的不同,不光是中国语言所独有的咯,并且也不是亚洲、东南亚语言里所独有的,非洲也有,美洲有一部分的红印度语言也有,中美洲、南美洲有的红印度语言,也用声调的分别。中美洲有些语言,有时就利用声调的不同,说一种象秘密话似的:元音辅音都不要了,就光哼这个调儿,就可以猜出来是说什么话——当然这也是有相当限制的,不能样样都那个样子,不然语言就用不着了——常常在讲价钱的时候,两个人你这么哼,我那么哼,哼到后来会知道价钱,旁边人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语言问题》60-61页)。当然,《语言问题》是他的演讲记录,基本上保留了他演讲时的说话风格,不同于一般的文章。但即使是他专门写的文章,虽然不像《语言问题》那样典型,但同样深入浅出。如《语言成分里意义有无的程度问题》有这么一段:“语言跟其他信号的所以有重复度啊,有两种功用:一个是为传达上的保障,一个是为收发者的方便。平常传达信息时候,半路上总有多少的扰乱,使收的人会收不到或收错了一部分。这种扰乱在消息论里的术语叫噪音(n o ise),这是广义的‘音’咯。比方一句话说一遍没听清楚说两遍或是换个说法再说,这都是重复的成分咯。或者这么说没懂清楚反复申说才听得清楚。所以没有语言不用相当的重复的成分,例如按某种计算法,英语的重复度是百分之五十。”(《中国现代语言学的开拓和发展———赵元任语言学论文选》74页)仿佛先生就坐在你对面,正在跟你唠家常一般。吴宗济先生说:“先生治学非常谨严,写作一丝不苟,但文章全用口语,十分易读。先生的数理与逻辑学都是本行,而文章中从不用满纸公式以张声势。”(《赵元任学术思想评传·吴宗济序》)确实如此。 文章能写得生动,当然好,可以让人读得有乐趣。但对于学术文章来说,生动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说理清楚明白。赵元任先生的文章不仅生动,讲道理也讲得特别透彻,让人看了就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啊,原来是这样。比如,在《中国话的文法》的语音部分,先生讲:“咱们已经知道除了零声母以外,所有的声母都是辅音。这个零声母,大部分的人发音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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