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块字筑起的有情天地
(2003-11-08 06:37:58)
湖北日报记者韩晓玲通讯员郭晶
10月11日至13日，汉语被动表述问题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华中师范大学语言教学研究中心召开，成为海内外语言学界的一次盛会。
该中心的主任邢福义已有68岁，是目前国内年龄最大的一位系主任，却仍在语言学领域辛勤耕耘，并为推动民族语言的研究与教育努力不懈。
“任何学科走到最深处都是一种美学。”
邢福义从小爱好文学，文笔也不错，却选择从事语言学研究。很多人认为十分枯燥的语言科学，在他眼里看来是一种美学。他说：“很多语言现象如果不结合民族文化特点就无法了解，而任何规律一经发现都其乐无穷。”
邢福义举了一些例子：为什么大家平时可以说白人、黑人，却从不说黄人，而是说黄种人呢？这是因为中国人注重本位观，以黄种人作为本位，而本位是不予命名的。又如，社会上常说“铁女人”、“女强人”，都是以男人为本位，所以没有“铁男人”、“男强人”的说法。“生”与“死”是一对反义词，“生前”和“死前”却成为同义词；但有时又不能互相代替，如“他死前嘴唇动了动”不能换用“生前”，“请转告其生前好友”也不能换用“死前”。
今年是羊年，“三羊开泰”的字画、贺年卡处处可见。谁都知道这是吉祥用语，却不清楚“三羊”为何与“开泰”联系起来。邢福义说，由《易》中泰卦而来的“三阳交泰”或“三阳开泰”表示阴消阳长，冬去春来，用作称颂新年开头，从文化底蕴来看反映了古人对事物发展变化的认识。同音借用写成“三羊开泰”，是为了增强言辞的语用价值，因为“三羊”比“三阳”更具体、形象，更有动感。这里的“三”，也不是表示数量多少的统数，而是排列次序先后的序数。
邢福义从2001年起被聘为新加坡教育部华文教材海外顾问。有一次，该国初一课本为了向华裔子女介绍华人风俗习惯和春联基本知识而选用的课文，提到了一副春联“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象更新”。这引起了课本编写组的争论，因为清代程允升《幼学琼林·岁时》化用王安石《元日》的典故写道：“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但前几年国内出版的《中华对联鉴赏》、《中国吉祥用语大全》均只收入“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象更新”。邢福义则认为，虽然“万象更新”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成语，人们对此可能更容易理解、接受，但“声”、“户”都是典型的量词，在位移和重叠上都具有一致性，“象”则不同。若严格遵从对联要求，“万户更新”胜出一筹。
“句号只意味过去，不代表终结”
邢福义1954年考入华中师大中文系专修科，两年后毕业留校任助教。从小学到大学，他在校读书时间总共才10年，然而1978年他由助教越级晋升副教授，继而擢为教授、博士生导师，终成享誉海内外的著名学者。
邢福义有一句座右铭：“抬头有山，脚下是路。”他以此激励自己在学术追求上坚持不懈，不断改写爬山的记录：主持过多个国家级重大科研项目，多次获奖；先后发表文章350多篇，出版著作30多种，其中个人独著15种；1993年和2001年，选集分别入选由吕叔湘先生确定的“著名中年语言学家自选集”和季羡林先生主编的“20世纪现代汉语语法八大家选集”。
2001年，邢福义与著名历史学家章开沅教授一道被评为华中师大资深教授；2002年9月他被省政府授予“湖北省杰出专业技术人才”称号，同年9月以“中国杰出访问学人”身份赴港参加香港理工大学举行的“杰出学人成就表扬典礼”。
邢福义在他50万字的专著《汉语复句研究》的序言中写道：“这本书，总算为自己的复句研究打了个句号。但是，句号只意味过去，却不代表终结。句号放大是个0，往前又是0起点！”
这种精神同样体现在邢福义的教育实践中。在他的推动下，华中师大有着悠久历史的语言学科进入了快速发展的阶段。
1988年，该校成立语言学研究所；1999年建立了我国第一个以母语汉语为教学和研究对象的语言学系；2000年，语言与语言教育研究中心成为教育部全国百所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之一，并建立了由国家侨办批准的华文教育基地；从2001年起，先后拥有一级学科博士硕士学位授予权和博士后科研流动站；2002年1月，该学科被批准为国家级重点学科。
邢福义说，现在学术界有种“赶时髦”的风气，生硬地套用外国理论框架，把中国语言事实往里塞。其实与国际接轨并不是要跟在人家后面跑，亦步亦趋，我们应该探索自己的研究方法。
在他的带动和影响下，华中师大语言中心以“研究植根于汉语泥土，理论生发于汉语事实”为学术风格和学术追求，并卓有成效：现代汉语特别是现代汉语语法研究成果突出，在国内外享有盛誉；方言语法和汉语习得的研究处于国内先进水平；汉语与文化互动共变关系的研究拓展了汉语研究的领域；近几年又在努力实现语言学与计算机科学的“联姻”。
几十年中邢福义的学术足迹遍及海内外，但他始终深深眷恋着祖国和母校。他说，桂子山是一块令人留恋的热土，1000多年前刘禹锡的美妙诗句，似乎就是为了激励桂子山人而写的：“莫羡三春桃与李，桂花成实向秋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