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导师邢福义先生
——师从先生的几件小事
丁 力
惊闻先生仙逝,我无法表达自己心中的悲痛。先生的音容笑貌时时在我眼前浮现,师从先生的点点滴滴也不时在我脑海闪现。坐在电脑前,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1986年,我考上了先生的硕士研究生;1991年,我考上了先生的博士研究生。读硕期间,先生带着我们几个学生(汪国胜、张邱林和我),完成了《时间词“刚刚”的多角度考察》,发表在《中国语文》1990年第1期上;读博期间,先生又带着我们几个学生(李向农、储泽祥和我),完成了《形容词的AABB反义叠结》,发表在《中国语文》1993年第5期上。
记得刚刚师从先生,先生就要求我们“永远站在问题的起跑线上”。有一次,先生让我们几个人看一篇末公开发表的文章,内容我忘了,是一位大学老师寄给先生的,让先生提提意见。几天后,先生让我们谈谈各自的看法。我们谈完后,先生说:“你们搞研究,就像上莆萄树,吃了这串莆萄,伸手就能摸到另一串莆萄;吃了另一串莆萄,伸手又能摸到下一串莆萄……,你爬上一次就吃个够。千万不要去爬那样的树——你千辛万苦地爬上去了,可树上只有一个果子;你好不容易摘了、吃了,结果再没果子可吃了。只好爬下来,去找另一棵树,又千辛万苦地往上爬……。你们现在看的这篇文章,就是那种树上结出的“独果子”,你把它吃完了,就无法找到另一个果子吃了。搞研究,千万不要找这样的题目来研究……”
在研究上,先生一再强调要有自己的“自留地”,还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发现问题,如果研究问题等。我单说先生如何教我们使用卡片。当时,还没有语料库,都是自己看小说,找语料,记卡片,一张一例,标明出处。记得是讨论时间词“刚刚”,先生拿着卡片对我们说:“使用卡片,你们要学会借用归纳法和演绎法来研究。你可先拿二十张卡片来观察,从中找出规律性的东西,提出自己的想法,这其实就是在归纳,就是在假设。然后,再观察其它卡片,看有没有不符合你想法的例子,如果有,那就再归纳、再假设;如果没有,观察一、两百张卡片也没有,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种想法、这种假设了。这其实就是一个借用演绎法进行研究的过程。”那时,研究生有一门公共课,讲的有波普尔的“证伪法”。我当时恍然大悟,先生的“归纳演绎研究法”(声明一下:这是我起的名字),不就是“证伪法”吗?用这种方法搞研究,还真是挺管用的。我常常感叹:上大学四年,特别是大学本科毕业后还留校四年,八年过去了,我都没有真正搞明白该如何研究语言。可师从先生不到一年,我就知道自己今后的研究之路该如何走了。这一生能遇到先生,真是我前生修来的福,实在是三生有幸!
先生千古!
您的学生永远怀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