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先生 正文
鲁东大学副校长亢世勇教授:深切缅怀邢福义先生
  •            深切缅怀邢福义先生

                鲁东大学 亢世勇

    我与邢先生交往不是太多,但我非常敬重邢先生。早在读研究生期间,我主要研究的是语法,所以邢先生的文章、著作自然是必读的。尤其是“大小三角理论”“小句中枢说”等,是语法研究必须遵循的基本理论和方法。研究生毕业后,来到烟台师范学院,恰巧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在烟台师范学院办了一期硕士班,我帮着做一些服务工作。有幸聆听了“邢家军”的主要成员李宇明、李向农、汪国胜、吴振国等老师讲授的课程,学到了很多新理论、新方法,感受到了“邢家军”的魅力。特别是听汪国胜老师讲语用学的课程,所举例子都来自当时流行的一些文学杂志,特别鲜活有趣,听得大家津津有味,飞速记录,唯恐漏掉一句。我问汪老师,您那些鲜活的例子从哪儿来的。他说是看小说摘录来的,这是邢老师给他们确立的一个传统,从上学时一直坚持到现在,看小说,发现新的语言现象,不断积累,深入研究。他说不仅他们看,邢老师自己也看。他提到一个细节,夏天武汉特别热,他们经常打一桶水,把脚放到桶里纳凉,坚持阅读,发现问题。这让我对“邢家军”更加刮目相看,隐隐约约大概知道,他们那么多高水平的研究是从哪儿来的了。受到这一启示,我在原来兰州大学读研究生期间受到的语料库开发训练的基础上,确定了基于大规模语料库的面向语言信息处理现代汉语研究这一大方向。19989月至19997月到北大计算语言学研究所做了一年访问学者,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在北大计算语言学所访学期间,俞士汶老师他们正在开发《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我也参与做了一部分。后来我发现,《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只做了《现代汉语词典》等辞书中收录的基本词汇,大量的新词语,也就是语言信息处理中定义的未登录词都没做,我想利用北大《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的理论、方法,开发《现代汉语新词语信息电子词典》,把它做成《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的姊妹篇。19996月在就要结束北大计算语言学访问学者的时候,形成了相对完整的想法,提交给了俞士汶老师,得到了他的充分肯定。回到烟台师范学院后就着手开发《现代汉语新词语信息电子词典》,2000年暑假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写了《<现代汉语新词语信息电子词典>的开发与应用》,拿给张志毅老师看,他又给了一些指导,并推荐参加10月在厦门召开的全国词汇学学术研讨会。厦门会议宣读论文后,上海辞书出版社徐祖友、陈琦约我编写《新词语大词典》,我又惊又喜,有些犹豫,没敢答应,因为我没有真正接触过词典学,更没有编写过词典,心里没底。后来他们找了张志毅老师,张老师答应了,让我承担下来。他们还要把我那篇论文在《辞书研究》上发表。这给了我很大的鼓舞。从厦门回来后,就着手一边继续开发电子词典,一边在为《新词语大词典》做准备。后来张绍麒主任鼓励我申报国家社科规划项目。我抓紧时间找来申报书,认真研究,填写。2001年年初申报书写完了,拿给张绍麒主任看,他觉得不错,建议我发给邢福义先生指导一下。我有些犹豫。邢先生那么大的人物,从来没见过面,可能吗?后来鼓足勇气把项目书寄给汪国胜老师,希望他和邢先生能给以指导。3月初,华中师大文学院和中科院声学所举办“HNC”研讨会,我带着论文去参加会议。本想到了华中师大去拜访一下邢先生,汪老师告诉我,邢老师出差了,不在家。说我的项目书邢老师看了,觉得还不错,让我好好努力。我自然非常高兴,增添了信心。会议期间,我们参观了华中师大语言研究所,在门口看到了邢先生题写的“抬头是山,路在脚下”,更加坚定了信心,也对邢先生更加敬仰。不久,2001年国家社科规划项目评审结果公示了,我申报的“《现代汉语新词语信息电子词典》的开发与应用”获批了。我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全身心的投入到电子词典的开发及《新词语大词典》的编纂上。2003年《新词语大词典》出版,我在《前言》里感谢了邢福义先生的鼓励与指导,结尾表态时写了:“我们将牢记邢福义先生的教导‘抬头是山,路在脚下’,一如既往地充分利用现代高科技手段踏踏实实做好新词语的收集整理和研究工作。”《新词语大词典》出版后,给邢先生寄了一本,希望得到他更多的指导。因为申请第一个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收集了大量的新词语,逐个分析,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问题,除了开发出词典外,还和研究生及其他老师出了不少成果,主要的内容汇集到《现代汉语新词语计量研究与应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里了。由此,得到启示,我之后的课题、研究几乎都是在大规模语料库的基础上进行的,包括第二个、第三个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基于大规模标注语料库的现代汉语句子语义结构系统研究”“基于大规模标注语料库的语义角色句法实现的词汇语义制约研究”以及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基于规则学习的汉语语义构词研究”等。邢先生逝世后,我看到有的老师提到邢老师教给的这种“笨”办法让他们受益终生,我也觉得非常受益。因为我们没有理论的优势,深入挖掘语言事实,探究其中的规律,应该是一条有效的研究路径。

    2007年武汉大学举办亚洲语言信息处理会议,得知邢福义先生出席会议并做大会报告。我很高兴,联系邢先生,想去拜访他。他告诉我,时间太紧张,不要来华师了,就在会议前后找时间聊聊。开会那天,他告诉我他特意早到,让我在会场门口等他。他提前20来分钟到了,我们聊了一会。其中重要的主题就是语言研究要关注实际应用,包括语言教育、语言信息处理等。我给他介绍了我的第二个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做的主要内容和即将跟清华周强老师、北大袁毓林老师合作申报的国家863项目的内容,他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后来,我看到了他发表在《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上的一篇语言信息处理的文章,让我很佩服,这么大年纪了,还有这般创新活力。那是我第一次和邢先生面对面、近距离交流,他那么大学者,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给人可亲可敬的感觉。之后,一直想邀请邢先生来鲁东大学(烟台师范学院)文学院指导,他一直说等方便时一定去。最近几年,觉得他们年纪渐渐都大了,行动越来越不便,应该赶快请他们来了。可恶的新冠疫情搞得这几年很多事都无法落实。这也成了永远的遗憾。

    26日惊悉邢先生逝世的噩耗,整个人都懵了。正如李宇明老师在《含泪送别邢福义先生》中写的“虽已立春,天却奇寒;虽过元宵,但“闹”不起来。欲写点悼念文字,但泪雨不能研墨,干笔不能成文,锥心之痛不能思索。”过年前后学界好多位老先生相继离世,让人觉得这个冬天太冷了,有种窒息的感觉。今天早上起来,觉得不能再拖了,得写一点纪念邢先生的文字。心里依然是乱糟糟的。

    邢先生一路走好!!!

    邢先生千古!!!

                                   2023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