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2023年2月6日)中午,惊闻邢老师辞世的消息,不敢相信。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还是给华中师范大学语言所的匡鹏飞教授打电话,询问情况。得知实情后,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消息虽在意料之中,却又极不愿意相信。
在书桌前坐了许久,什么也不能做,总是想着老师的点点滴滴。
一、睿智的学者
1982年,我还在湖南师范学院读大二,听吴启主老师讲“现代汉语语法专题”,得知有一本书叫《词类辩难》。我特意到书店买了一本,读了起来。年轻时读书,只关注书的内容,不太在意书的作者。但读着读着,就被书中的条分缕析所吸引,觉得作者特别睿智,把如此难以区分的词类问题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生敬意之后,我才了解到这本书的作者就是华中师范学院中文系著名的语言学家邢福义老师。这是我一次认识邢老师。
我一直对现代汉语语法比较感兴趣,但大学毕业后在高校教的是古代汉语。因此,我考硕士时就报考了四川大学向熹老师的汉语史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在湖北师范学院工作。
1999年,湖北省语言学会在湖北师院召开,邢老师到湖北师院去讲学,我在台下听讲。这是我第一亲眼见到邢老师(远距离地)。至今还记得老师对“亲口”与“亲嘴”差异的辨析。“他亲口对我说”为什么不能换成“他亲嘴对我说”。同样,邢老师的睿智再一次吸引了我,我决定报考邢老师的博士。邢老师名声太大,我也不太自信,就给邢老师写了一封信。邢老师就让汪国胜老师联系我,鼓励我报考。这让我很意外,也特别激动。
2001年,我同时报考了华中师范大学邢福义老师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江蓝生老师的博士,后来跟江蓝生老师去研究近代汉语语法了,失去了一次跟邢老师学习的机会。博士毕业后还是想跟邢老师学习现代汉语语法。2004年5月,我又找汪国胜老师,希望跟着邢老师做博士后研究。没想到,竟能如愿以偿。
二、慈爱的老师
邢老师对学生都特别关心,哪怕是一个极不认真努力的学生。我一生最庆幸的事是做了邢老师的学生,我一生最遗憾的事是在邢老师门下没有做一个好学生。我在读博士后期间同时又是湖北师院研究生处的处长,主要的精力在为学校申请硕士学位授予权和硕士点,博士后的研究做得极不认真。邢老师看在眼里,也找我谈过话。可是身不由己,还是深深地辜负了老师。自我之后,老师再也没有招收过博士后。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歉疚,至此之际,更是惭愧不已。
但是,邢老师依然很关心我的成长。每次到母校去看望他,他都十分关心我的学术研究,一直告诫要坚持开展有汉语特色的语法研究,要把现代汉语语法的研究与汉语历史语法的研究结合起来。我的每一次进步,老师都特别欣喜,不断鼓励。2015年,我获得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的资助,老师还特意亲自来我校主持开题报告会,对课题的每一个细节悉心指导,谆谆教诲,强调“重大课题”不能因“大”而“重”,也不能因“重”而“大”,既要注意宏观理论框架,又要做出特色。这些话语至今犹在耳边。
三、有情怀的一代宗师
在我们学生的眼里,老师的事业心极强,他把汉语语法研究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推动汉语语法的研究,老师十分珍惜时间,几十年都没有回过老家,过年过节都在做研究。他倾其一生在理论研究、教学培养、平台建设等方面都做出了杰出贡献。在理论研究方面,老师先后提出了“两个三角”、“小句中枢”、“句管控”等一系列在学界有重大影响的理论,影响了几代汉语学人。在教学培养方面,老师建立了第一个汉语语言学系,培养了一大批全国著名乃至国际知名的语言学家。在平台建设方面,老师组建了“教育部百所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华中师范大学语言与语言教育研究中心,创建了汉语学界著名的学术期刊——《汉语学报》,开创了“全球华语研究”的新局面。
邢老师一生不断探索,取得了非常杰出的成就,因此是首批“荆楚社科名家”之一,华中师范大学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校学术委员会主任,教育部百所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之一华中师范大学语言与语言教育研究中心名誉主任。曾任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员,国家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语言学科组副组长。曾任中国对外汉语教学学会会长,湖北省语言学会会长,第八、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汉语学报》主编。
邢老师仙逝了,学界失去了一位大先生,我们失去了一位好老师。